大殿眾鬼的視線有如鋒芒, 讓沐子易渾身上下都覺得不對勁。當然，他本就身上不舒服。

伸手悄悄掐了顧境腰後軟肉一把, 看他面不改色卻眼露委屈, 沐子易才覺得心裏稍微舒坦一些。

他冷眼掃過殿中垂首立於兩站的鬼物，眼神淩厲。眾鬼物頓時壓力山大，不自覺紛紛後退一步。於是，沐子易的眼神自然而然就看到被押著跪成兩排的另一群鬼物。

他定定地看了為首的季修好一會，方才拉過顧境朝前方階梯走去。季修是顧境的下屬，顧境又是地府的隱形領導者，此事還得先由他來處理。

走到樓梯處，沐子易正準備踏上去，不料顧境突然彎腰將他輕松抱起。沐子易下意識輕呼，又馬上壓下聲音。他擡頭看看那些鬼物，見他們均垂首盯著地面，並未註意到他被顧境公主抱。他這才松一口氣，瞪了顧境一眼。不過倒是沒掙紮, 反正顧境的懷抱挺舒服。

以閻王為首的眾位地府領導者, 紛紛眼觀鼻鼻觀嘴, 只當自己看不見聽不著。

沐子易被放到閻王的專座上, 顧境立於他身側。他冷眼瞧著前方跪著的一眾鬼物，將目光投向季修。

“季修, 說吧, 你所圖為何？”

顧境聲音淺淺淡淡, 聽不出什麽情緒來。可下方季修卻是一顫, 連擡頭與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好半響，他才勉強道：“屬下不服！”

“你已不是我的下屬，不必以屬下自稱。”顧境毫不留情說罷，就見季修不敢置信地擡頭望他。他面不改色，繼續說：“你的不服，源於何處？”

季修扯扯嘴角，頹然道：“屬下……我……我不服，在於地府分明是您花費那麽長時間才給治理好的，可您卻交給您的徒弟！他樣樣不如您，出個什麽事都需要您來幫他處理，如何能當得好閻王！”

“那麽你覺得，除了他與我，在場的還有誰能當得起閻王？”顧境淡淡道，“你嗎？”

季修呼吸一窒，搖搖頭道:“大人，屬下不敢！但，屬下自您生前便跟在您身側，陪您四處征戰，與您同生共死……死後更是緊隨於您身側，繼續當您的下屬。”

“我甘願當您的爪牙，與其他兄弟一並擁護您成為地府一殿閻王。之後，又陪您討伐另外九殿，使十殿閻王化散為一。您成為世間唯一的閻王之後，我等又一直處處幫您打理地府，幫您改革地府……”

“無論是生前死後，您都是我追尋的目標。可是，您卻突然傳位於現任閻王！他又哪裏比得上您，哪裏能夠當得起閻王之職！大人，我不服！”

沐子易失笑，拉了拉顧境的袖子，制止他既然出口的話。他慢悠悠道：“季修，你不會是對我男人有什麽非分之想呢吧？”

季修表情一瞬間的空白，很快又激動著急道：“你胡說！”

“我胡說？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設計要殺我嗎？”沐子易挑挑眉頭，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礙眼，我不該站在你家大人身邊？看到我就想殺我，想讓我從這世間消失？”

季修呆呆地點點頭，又立即搖頭：“我沒有！”

“有沒有你心裏知道就行了，我不在乎。”沐子易身體微微前側，讓自己的老腰好受一些，才繼續說：“我只問你，你搞出這麽多事，到底是只想殺了現任閻王與我，還是意在顧境？殺了我與閻王之後，你準備如何對待顧境？”

“你們死了，魂飛魄散了，大人於了無牽掛自然是回來重新管理地府！”季修神色癲狂，掙紮道，“地府裏只有大人才最有資格、最有能力管理！”

沐子易心下明了，此人多半有病。要麽是暗戀顧境而不自知，要麽是純粹癲狂的追星者。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擱在他男人身上，沐子易都覺得惡心。

他目光掃過季修身後的被同樣押在地上的陰兵，又看看站著的其餘鬼物。身體後傾，靠在椅背上，他涼涼說道：“你們呢，也都如此認為？”

沒人應聲，最後還是閻王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師傅為地府鞠躬盡瘁數千年，兢兢業業未能懈怠。地府能有如今的平和局面，乃是師傅與諸位大人共同努力之下的結果。然，師傅畢竟也是會累的，數百年前他退位前與我說，他累了，想休息了……”

“我本不欲接手閻王之位，因為我私心裏也覺得只有師傅才是最適合當閻王的人選。然，我也不忍心讓師傅繼續為地府付出一切，他除了是閻王，更是我的師傅。他生前亦是有血有肉之人，死後也是有魂有情之鬼。他也是受傷了會痛，累了會想休息之鬼。我……實在不忍……”

閻王深吸一口氣，覆又說道：“實不相瞞，在師傅與師……夫過來之前，我與諸位大人私下裏均是討論過的。我等均認為，師傅是否回來接手閻王之位，均隨他意。”

這話說得，簡直不能再窩心了。沐子易看向顧境，見他神情略有些動容，頓時感慨：“你這徒弟，倒是懂事。”

顧境微微點頭，看著除季修那一夥以外，其他鬼物俱是對閻王所言毫無半點反對之色。他面色微緩，揚聲道：“爾等，多數均是跟隨過我的，能力是有，卻均缺乏身為統領之果決與判斷力。爾今閻王，卻是我精心教導之徒，雖有不足，卻也能作為主導者。當年我讓位之時，便決心不再回歸……”

沐子易單手撐臉，仰著顧境講述他的感言，心裏默默感慨——他家媳婦果然無論從什麽角度看，都很好看。

沒有細聽顧境安撫眾鬼的話語，他就靜靜以一位觀賞者的角度欣賞著不同角度下的顧境。直到顧境停下講話，他才問：“說完了吧？”

顧境對他淺淺一笑，點點頭，說完了。

“那我可以動手了吧？”沐子易指指下方不知何時，被閻王封了口鼻，說不出話的季修。

這次顧境沒點頭，他遲疑地看看沐子易腰，換來對方一個危險的眼神。可他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身體不適，還是由我代勞……”

話音終止於沐子易擱到他腰間的手上。他無奈苦笑，道：“罷了，你去吧。”他想，大不了他守在旁邊唄！

沐子易於是摩拳擦掌，強撐著一步一步走下階梯，來到季修面前。

他微微一笑，手中現出一把煞氣所化的長鞭，鞭上滿是倒刺。在季修驚恐萬分的目光下，沐子易高高擡起手，狠狠甩出鞭子。

於是接下來，場面成了限制級不可描述的血腥暴力。在季修悶悶的慘叫聲中，包括閻王在內的所有鬼物時不時身體不受控制地鞭子著肉的聲音抖一抖。

而季修身後，他的那些個參與此事的陰兵，更是個個面色慘淡，抖得有如鵪鶉。

在場唯一淡定的，大概只有顧境了吧。此時此刻，他目光緊緊跟著沐子易，註意著他的一舉一動。人也站在離他極近的地方，雙手朝著虛虛舉著，一幅隨時準備沖上前抱住沐子易的模樣。

偶爾的，還能聽到他時不時緊張的驚呼聲。

“慢點慢點，別太用力……“

”小心腰，別用腰使力……”

“動手就好，別動腳……”

“你慢點，別摔著了，他反正跑不掉。”

…………

十幾分鐘後，沐子易喘著粗氣最後踹一腳季修，手中長鞭慢慢消散。顧境這時才湊上前，伸手攬著他的肩膀，關心道:“怎麽樣，累不累？”

沐子易暗暗將顧境的手當成支撐點，放松下來。其實是很累的，先前與顧境在床上消耗了太多體力，簡直比單挑十只惡鬼還累！

但他要維持住自己僅有的臉面啊！因而，他只能強撐著說:“沒事，不累！”

顧境默默將他往自己懷裏帶，只覺得好氣又好笑。

沐子易又道:“我仔細想了想，直接讓他魂飛魄散，太便宜他了。你的活人殼子還在我床上躺著呢，且……”顧境的魂體有傷。

顧境了然，順著他的話說:“沒事，一會我讓人帶他受罰去。第他把地府所有刑罰受遍，再拋下忘川河中。”

“那他手下呢？”

“再審，有過反叛意圖的一並處理了便是。”

這樣的結果，沐子易自然是沒意見的。他於是拉著顧境，沖著閻王喊:“好徒弟，你師傅的話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聽到了。”閻王忙不疊直點頭，“師夫放心，徒兒定會好好處理。”

沐子易給他比了個讚，回頭就拉著顧境進馬車。

馬車風風火火地飛奔出閻王殿，很快便沒了影。以閻王為首的眾鬼，長長呼出一口氣。

大夥不約而同地將同情的目光投向地上縮成一團，遍體鱗傷活生生被揍暈過去的季修。心中紛紛暗想，不愧是拿下大人的男人，夫人當真夠狠夠可怕！

要知道，季修作為地府領導層之一，本身就必須是極抗揍的。然而此時，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便被生生抽暈過去了！

他們不由暗想，若是夫人沒被大人做得腿軟，季修怕不是就得被生生抽到魂飛魄散了吧！

這邊，閻王殿諸鬼一邊著手安排季修等鬼受罰事宜，一邊達成共識——永遠別惹夫人！

另一邊馬車內，沐子易將頭躺到顧境大腿上，低聲問:“你的傷，有沒有好受一些？”

顧境輕輕撫著他的頭發，微微一笑:“我們做的時候，倒沒覺得疼。但這會，又疼起來了。”

看來註意力轉移法是可行的。沐子易拍拍他的看，安慰道:“暫時忍忍，等我身體舒服些，我再跟你做，肯定讓你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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